花🌱die

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卟——

无忧无虑

唐律穿过扬州城门口空地上摆擂切磋的武林人士,走过贴着各色告示的牌子,走过几座漆了漂亮红漆的桥,和卖菜的阿婆买了新鲜的菜,又买了几斤肉,一并提在手里,径直往扬州城更深处的住人的地方走。

扬州城一如既往的热闹,今日的阳光与风俱是正好,连带着唐律的心情都松快了几分。走至拐角处时,唐律停下脚步,放下手里提的东西,靠在墙上听了会儿巷子里传来的孩童笑闹声,再听得偶尔传来的女子的温柔的回应声,从怀里摸出擦得雪亮的精巧暗器,就着暗器的倒影理了理仪容,用手抻面似的抻着脸扯出漂亮的笑来。

一切准备做完,仔细的将暗器收好,又摸出一包点心出来,打开确认没有散掉后便又重新原样包回去,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,再提上买的食材,轻巧的走出拐角,对着被一堆孩童圈在中间的粉衣女子唤了声:“无忧。”

“嗳,阿律!”粉衣女子——君无忧闻声抬首,看见唐律时便露出了惊喜的笑来。

“哎呀,是阿律!”

“阿律来啦!阿律这次带了什么?”

“阿律阿律,上次讲的故事没说完呢!”

孩童们也看见了阿律,拍着手呼啦一下围了上来,一叠声的喊着“阿律”。唐律便矮下身子,示意最大的那个把自己抱在怀里的那包点心拿走:“喏,拿去吧。”

稍慢了一步的君无忧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孩童们拿了点心,叹了口气,叮嘱着让他们不要多吃,免得一会儿吃不下正食。然后瞪了眼唐律,伸手来接唐律手里的东西,边埋怨道:“你又带这些,尽惯着他们。”

“扬州城不能买这些么,偏要从蜀中带过来。”

唐律避开君无忧伸来的手,讨好的笑:“不是蜀中,这次是路过金水时买的。这个重,我来就行。厨房还在原处吧?”

君无忧看着唐律的笑,本就没有生起来的气更是再也生不起了,只得伸手戳了戳唐律的额头,又转身向着玩的开心的孩童们嘱咐了一遍不要跑远,领着唐律进门往厨房去:“不在原处了,新来了几个孩子,我托人扩了住房,顺道将厨房挪远了些。”

唐律并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,但毕竟蜀中与扬州城确实有着不短的距离,想要常常来往总归是不太可能。最近的一次还是在年前,唐律本是打算留下过新年,但突然有了急事不得不匆忙离开,只囫囵吃了碗提前做的汤圆权当是一起过了年——无忧还在汤圆里包了铜钱,唐律险些磕到了牙。

唐律跟在无忧身后进了院子,听着无忧絮絮讲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,心里琢磨着待自己的事情办完,是不是能靠着这些年的贡献换个在扬州,或者在扬州附近的清闲差事。

把食材放进厨房,两人又随意说了些话,君无忧看了看日头,把唐律撵出厨房:“该做饭了,你莫要在这里碍事,去把春桃他们喊回来吧。”

“就你一个人?”唐律顺从的往外走,问道。

“张大娘她们也要来的,估计快到巷子口了,你要是遇见了接一下,老人家腿脚不太方便。”君无忧挽起袖子,露出一双细瘦的手臂来。

唐律原本往外走的步子猛地一顿,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走,嘴里轻快的应道:“晓得。”

那双手臂本该是白皙柔韧的,带着金银的饰物,在舞衣里随着舞动时的风若隐若现,合着乐声轻快的碰撞出应和的脆响。

她本来应该在七秀和她的师姐妹一同习着霓裳羽衣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……

她本应该过的更好。

唐律脑海里萦绕着这些念头,跨过院门时回头看了眼,正巧看见君无忧从厨房里探出身挥手,然后听见她喊:“厨房里糖不够啦,顺带买点。”

要是被她知晓自己刚才的想法,唐律想,定然要敲自己脑门的,但她手劲不太,又惯是心软,哪怕原本是十分的力气落到自己头上时恐怕也只剩了三分,但若自己不表现出疼来,她定是要恼的,得想想怎么演出疼来。这个稍微有些难度,唐门的弟子最擅长的除了暗器和毒,大概就是忍痛,唐律想像着君无忧敲自己脑门,自己吃疼求饶的场面,硬生生把自己给逗乐了。这一笑,便让方才横生的些许阴暗的想法淡去,至少无忧现在还在自己面前好好笑着,这就够了。

于是唐律笑着和君无忧挥手让她回去,跨过院门去赶那群玩闹的孩子回去,顺带接上来帮忙做饭的大娘。

哦,还要买糖。

唐律想起在厨房看见的一截藕,猜测君无忧应当想给自己做糯米糖藕。

君无忧仍然觉得唐律喜欢吃甜的。

但糯米糖藕也确实很好吃。

 

那群君无忧收养的小孩确实喜欢唐律,至少唐律出现在他们视线内,不用唐律招手,便呼啦啦的围了过来,七嘴八舌的喊着“阿律”。唐律双手交叉的叠在身前,轻斥了声“没大没小”,但也没生气,数了数人头,确认没少了谁,然后一挥手带着一堆小孩往家走。正巧在巷子口遇见张大娘等几位来帮忙的大娘,把孩子们托付给大娘们,看着他们走进了院门,唐律收回目光,准备去买糖。

 

买糖没有花费多少时间,唐律揣着买来的糖沿着墙根慢吞吞的走着。

行至一片阴影处,唐律叹了口气,倚在那片阴影里停住了:“我今天本来心情挺好的。”

快到正午,唐律又专挑着人少的道走,附近早就没了什么人影,太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里透出来,唐律低头玩着手指,像是在自言自语:“没了你,无忧过的挺好的,开开心心的种花,开开心心的做饭,开开心心的笑。诶,你看到她那个院子没有?她在东南角摆了花架,零零散散种了不少花,现在开的正好。”

“哦我忘了,你根本连看看她都不敢。只会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,看着跟她有接触的人。”

唐律放下手,抬眼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,笑了笑,问道:“唐沉舟,是你自己滚,还是我送你?”

唐沉舟取下脸上的半张面具,露出整张脸来,她的眼生的极为漂亮,微垂下眼看人时便像是含了十分的柔情,像是没看见唐律鲜明的敌意:“阿律。”

唐律的脸色蓦的沉了下来:“看来你是想我送你了。”

唐沉舟只是笑,带着点怀念似的叹息:“你还是老样子,唐衍把你教的真好……教的太好了。”


回答她的是一线银光。

唐律手里多了一把匕首,比通常的匕首略长些,泛着幽幽的冷光,正稳稳的停在唐沉舟的颈侧。

唐沉舟弯着嘴角往匕首上凑:“怎么?怕杀了我脏了这匕首?”

唐律收回了匕首。

“我怕杀了你污了这包糖,”唐律收起匕首,先前的那些锋锐便像是随着匕首的入鞘一般没了踪影,唐律揣了那包糖,回头看了唐沉舟一眼,笑了笑,“你不就是想让我杀了你?但在这里杀了你,这糖可就不好吃了,无忧要拿这个给我做糖藕呢。”

“唐沉舟,你想死便该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,龙门的荒漠,昆仑的雪原,最不济随便找条河还是悬崖,跳下去,一了百了,别扰了别人。”

“别来找我,好歹你这条命,”唐律顿了顿,强自吐出了那个名字,“好歹你这条命,是唐衍救下来的。”

唐沉舟站在原地,看着唐律往拐角走。

她突然的出声:“君无虑。”

唐律停下脚步:“我是唐律。”

唐沉舟将那半张银面抛了过去,看着唐律接过后猛然变了脸色。她便像是完成了什么恶作剧般的笑起来:“无忧无虑,对吧?”

“好好照顾无忧啊,唐律。”

 

唐沉舟走了,唐律隔着衣服按了按已被收进怀中的面具,呸了一声。

却也不知道是呸谁。

 

等唐律带着买回的糖回了院子,意料之中的被在门口等了许久的君无忧敲了脑壳。

唐律捂着脑门演的夸张,君无忧被这浮夸的演技逗的没绷住原本的表情,无奈的笑着接过糖去厨房做糖藕。

唐律放下手,看着君无忧进了厨房。

她从怀里拿出那张面具,细细的看着,面具的名字叫“独当一面”,每个唐门弟子在出门时都会领到一张,以示这个弟子已经学成,足以独当一面。

制式的面具本没有什么独特的。

但这张面具的内侧,被人歪歪扭扭的刻了个衍字。

唐律摸着那片微微凹陷的痕迹,想起自己那时刚学会了怎么写衍字,守着唐衍回家扑上去要摘他的面具,而归来的唐衍轻松的单手抱起她,微微仰了脸好让她摘下面具,然后歪着头看她拿着小镖歪歪扭扭的在他面具内侧刻下他的名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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